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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节相逢即有缘

忽忽七日后,阴虚丹的药力渐次消退,魏十七收效甚微,岳之澜等四人洗炼了身体,都有脱胎换骨的变化,一个个履险途如平地,齐云鹤看在眼里,暗自点头。

这一日黄昏,众人在一处山坳中露宿,齐云鹤吃野味吃上了瘾,嫌干粮没滋没味,命魏十七去猎几只山鸡野兔解馋。魏十七答应一声,背起弓箭,提着猎叉,往山林深处寻觅。

他仗着身体强健,步履如飞,须臾工夫便翻过一个山头,山鸡野兔没找到,碰巧射中一头肥大的獐子,在溪水边洗剥干净,撕下树皮绑住四肢,负于背上一路往回走。

天色渐渐暗下来,月明星稀,树影幢幢,魏十七突然停住脚步,凝神细听。前方不远处响起“嘶嘶”尖啸,刺得耳鼓隐隐作痛,紧接着剑光骤现,像黑夜的海上亮起一道闪电,转瞬即逝。

魏十七顿记起老鸦岭中邓守一重创老熊的一剑,不绝皱起眉头,心道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对方敌友未辨,还是躲远些为好!”正待绕道而行,一人沙哑着嗓子招呼道:“相逢即有缘,阁下何不现身一见?”
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魏十七暗暗叫苦,没想到对方如此机警,不肯放过他。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,心中七上八下,忐忑不安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,魏十七只吸了几口,就觉得头晕眼花,四肢乏力,他大惊失色,待要丢下獐子扭头就跑,双腿却酸软发力,直欲跪倒在地。危急时刻,灵台穴突然一跳,元气喷涌而出,瞬息驱散了不适,魏十七忙以猎叉拄地,竭力稳住身体。抬头望去,只见十余步开外,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倒在血泊中,蛇头掉落在地,腹部被一剖为二,蟒尸旁站着一名青衣男子,个子高挑,茂密的树冠遮住了月光,看不清他的脸。

他似有些失望,问道:“你是这山中的猎户吗?”

魏十七心中念头急转,张嘴欲表明身份,体内仅剩的一点元气消耗殆尽,一时间口舌麻木,连话都说不出,拄着猎叉慢慢滑倒在地。

青衣男子身后探出一小儿的脑袋,七八岁模样,梳着冲天辫,奶声奶气道:“师父,他中毒了。”

魏十七心中雪亮,那蟒蛇被青衣男子一剑斩杀,临死前喷吐剧毒,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,他一个不提防中了招。

青衣男子原以为来者是昆仑山中的剑修,这才出言相邀,没想到只是一名普通猎户,大失所望。他扫了魏十七一眼,冷哼一声,牵起身后的小儿,竟不顾而去。

“师父,你不是说‘相逢即有缘’,为何不救他一救?”

青衣男子微一犹豫,停下了脚步,从袖中摸出一枚碧绿药丸,捏在指间转了几圈,又收了回去,丢下一句:“救他就违背了本心,不救!”

二人渐渐远去,魏十七心中一片冰凉,死亡的阴影步步逼近,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,呼吸越来越急促,心跳却越来越慢。要死了吗?会有人来救他吗?无数影像在眼前闪过,像变幻的快镜头,据说人在濒死的一刻,会把经历的生命重新过一遍……

视野一点点变黑,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,魏十七死死盯着血泊中的蟒尸,挣扎着爬上前。手脚麻软,用不出力,灵台穴像干涸的枯井,挤不出半点元气,他用尽全身力气,一点点往前挪,短短十余步路,比天涯还要遥远。

在最后的意识消退前,魏十七终于爬到蟒尸跟前,他伸长僵硬的脖子,张开嘴巴,狠狠咬下腥臭的蛇肉,努力吞咽下肚。熟悉的热气汹涌而至,蛇肉转化成元气,漩涡般注入灵台穴中,略作停留,反哺于身,一丝一缕驱散蛇毒。

僵卧了良久,魏十七四肢抽搐几下,重新恢复了力量,灵台穴中元气所剩无几,他不敢多逗留,连滚带爬逃离险地。

从鬼门关兜了一圈,死里逃生,魏十七心力交瘁,一屁股坐倒在地,喘息了良久才平复下来。月光穿过枝丫照在他身上,就在刚才那一瞬,死亡是如此真切,恐惧和暴戾从胸中腾起,他咬牙切齿,痛恨那冷酷无情的青衣男子,恨不得食其肉,寝其皮。

剧毒笼罩的范围很广,只吸入几口,就足以致命,要消耗大量的元气才能驱除,蛇肉虽然腥臭不堪,但其中饱含元气,若不是他灵机一动,此刻早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——想到这里,魏十七倒抽一口冷气,心有余悸,种种迹象表明,那绝不是普通的蟒蛇,而是一条成了精的妖物!

他曾踏遍老鸦岭的每一座山头,希望找到修炼的资粮,可是一无所获,如今机会就在眼前,难道就白白放过吗?

魏十七跳将起来,双手握紧了拳头,浑身都在战栗。“要么楼上楼,要么楼下搬砖头!他奶奶的,老子就赌这一把!”他深吸一口气,屏住呼吸,朝着蟒尸所在的方向,义无反顾冲了进去。

片刻后,他拖着蟒尸的尾巴,再度冲出来。

时间仓促,来不及生火烧烤,魏十七张开嘴,用牙齿恶狠狠撕咬着蛇肉,一块块生吞入喉,骨头嚼得粉碎,一并咽下肚,无移时工夫,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破皮,随手丢弃在旁。

魏十七脸上沾满了血迹,嘴里充斥着腥臭,他根本不在意。腹中腾起一团团热气,身体也随之鼓胀起来,熟悉的感觉又来了!他低吼一声,弓背撞向一棵大树,“轰”一声响,尘土飞扬,枝叶纷纷坠地,久违的痛楚传遍全身,魏十七却咬着牙呵呵大笑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第二处窍穴有一丝松动,位于灵台穴上方,名为“神道”。魏十七喷出一口白气,筋疲力尽,只想倒头睡去。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反复提醒他,不能睡,千万不能睡!他挣扎着把蟒皮埋入土中,来到溪水旁洗去脸上的血迹,咕咚咕咚灌饱水,栽倒在地鼾声大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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